蛐蛐刚告诉我,帽子跟月月一样,周五从楼上摔下来了。脊椎骨摔断,周日走了。主人哭得很伤心,周日把帽子埋在了小区旁边的绿化带,一棵向阳的樟树下面。
养猫是2004年早春的事。
当时华农的一群毕业生收养了校园里一只怀孕的三花猫。猫妈妈生下了6个宝宝,只好到处找人领养。于是黑子成了我养的第一只猫。
2005年4月,黑子跟着我从武汉到了上海。他跟我一样水土不服,主要是孤单。我还好,至少有狐狸陪着,可怜的黑子一个猫挺冷清的。我琢磨着要给他找个伴儿了。
然后有了月月。
月月也是从一群毕业生那里领养过来的。小姑娘当时迷上了佛学,每天清晨去河边跟一位和尚师傅论道。结果有天早上就看到了这么个鼻涕眼泪糊满脸的小破猫在一棵松树下哼唧。名字是师傅取的,师傅说太阳代表荣耀,月亮代表慈悲,叫月月吧。
第一眼见到月月的时候,如果忽略它脸上眼屎和鼻涕,我还是愿意把他看成是一小团可爱的毛线团的。那么小,小到可以放在手心里,小到只有黑子脑袋大。
回家后,月月一看见装满猫粮的小搪瓷碗就扑了过去,张嘴大嚼,那样子像极了伟嘉的广告。黑子当年刚满月的时候,我都给他吃幼猫猫粮,还怕他咬不动每次都加点温水泡软。这明显还没满月的月月,比猫碗还小的猫咪嘎嘣嘎本吃着这么大颗的猫粮,还如此满足,可以想见这孩子离开猫妈妈应该有段时间了。
月月跟黑子不一样,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各种毛病不断。抱着他顶着初夏的太阳徒步绕弯一个多小时找医院还算好的。最痛苦的莫过于人虱大战了。
如果说黑子是从小妈妈疼外婆亲的小太阳,那月月就是人见人嫌的小叫化子。一身病,脏兮兮,更要命的还是满身虱子。说起来简直没法相信,我每天都能从这么个小毛线团身上抓下50只左右的跳蚤,每天阿!!!这个,除虫的程序是这样的。下班回家,一手抄起月月,打开水龙头,冲线团,拎着线团甩掉水珠,把线团按在板凳上,捉虫,数战利品。如此大战一个礼拜,再用福莱恩涂抹,终于上门收租金的房东太太再没抱怨过我家“蚊子”多了。说起来也奇怪,为什么这虱子不咬我和黑子呢。难道虱子也欺生?
月月同学除了感冒,还拉肚子,不会用猫砂。在刚到家的1个月内,他都把稀稀的大便拉在衣柜后面,厨房角落里。怕我在家没事做,一天还弄个5-6趟,我只好跟着屁股后面拖地、消毒。当时是有些烦躁的,但是怒气都是发向黑子的。“你这个倒霉孩子,倒是教教小朋友啊,告诉他怎么用猫砂!!!!”
不过,月月也有月月的好。他黏人又温柔,所以虽然我亲眼看着医生给他做的KC手术,但心里还是更愿意把月月当成女儿。
可能是从小我陪他的时间比较多,同样我一手带大的黑子和月月,月月明显更粘我些。刚开始的一个月左右,我还没有找到新工作,每天呆在家里上网打游戏或者聊天。月月就钻在我的睡衣口袋里呼呼大睡。洗完澡后则可怜兮兮的爬到电脑机箱上烘毛。长大以后,口袋是钻不进去了,不过月月有了新花招。我睡觉的时候,他一有机会就要赖在枕头上靠着我脑袋。玩电脑如果时间太久,他就会趴在键盘上不让我打字。如果实在懒得理他,他就自己跳到大衣橱上露出耷拉的脑袋和两只前爪装抹布。
月月是所有猫中胆子最小的一个。家里一来人,他就第一时间冲到洗衣机后面或者某只塑料袋里面。而且,这孩子有点感官失调,所有的猫就是他最容易被找出来。因为他每次藏起来的时候都会忘记收拾尾巴,毛茸茸的尾巴露在外面,一摆一摆的,自己还不知道。
如果日子一直这么温馨的过该多好。不过可能美好的注定短暂。
2007年4月的一个晚上,月月从9楼阳台窗户飞出去了。第二天早上出门我也没留意。晚上回家发现少了一个孩子,打着电筒在楼下小区找了几个小时。后来在正楼下的地方看到一小摊已经干涸的黑子的印记。我哭着跟蛐蛐说月月可能没了,蛐蛐说不会的,可能躲在什么地方没听到我叫他。但我知道,月月没了。
第三天我一大早就出门,见人就问有没有捡到一只从楼上摔下来可能受伤的猫。然后一个老太太说她昨天早上捡到一只,很可怜,血汩汩的往外冒。我说什么都不信,愣是刨开砂子。
当时有阵恍惚,这不是那个奶声奶气跟我撒娇的月月。
那么爱美的家伙,就这么浑身脏兮兮的躺在那里,口鼻还凝固着残留的血渍,软软的身体变得硬梆梆。他引以为豪的大松树尾巴,毛都粘在了一起。
我得给他梳梳毛,回家拿个小毯子把他裹好,放几个他喜欢的小玩具在旁边,梳子也留下来。然后,月月就睡在楼下的一棵小桔树下。当时树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香气浓郁略带苦。
月月走后,初三和黑子就出状况了。他们两个相互不再亲近,没日没夜的悲鸣。我和狐狸从来没有听到他们这么叫过。我想,他们是清楚的,月月没了。
不久后,我和狐狸终于在上海买了自己的小窝。在接下来1年多的时间里,我每天早上上班还是会路过南浦大桥,从公汽的窗户往外看,可以看见月月的那颗桔子树。
该帖子于2009-5-26 15:45:56被 尖叫的陶器 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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